杨 莉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亚研究所副研究员
中俄印远东合作与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拥有共同的指导遵循，在经贸领域合作内容上具有同一性。上合组织经贸合作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制度基础和平台，中俄印远东合作为上合组织增强凝聚力，提供经济合作新动力，扩大在东北亚地区的影响力。中印两国参与俄罗斯远东开发，为三国合作提供了机遇。三方应排除不利因素，以创新机制，建设合作试验区为路径，打造远东合作平台，突破中俄印务实合作的瓶颈。
China-Russia-India Cooperation in the Far East and the SCO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Li Yang
Abstract: China-Russia-India cooperation in the Far East and the SCO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may share common guidance, and share the same content of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The SCO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provides the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 and platform for China-Russia- India cooperation in the Far East, and the China-Russia-India cooperation in the Far East enhances the cohesion of the SCO, stimulates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expands its influence in Northeast Asia. China’s and India’s participa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Russian Far East makes trilateral cooperation possible. The three countries should eliminate unfavorable factors, create a platform for cooperation in the Far East, and break the bottleneck of China-Russia-India practical cooperation by innovating mechanisms and building cooperation pilot zones.
Keywords: SCO, China-Russia-India cooperation, China-Russia relations, Far East development
Author: Li Yang, Associate Research Fellow at the Department for European-Central Asian Studies, China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中国与俄罗斯、印度三国的互动关系及走向，在一定意义上决定着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的建设进程。在俄罗斯远东开发战略不断推进，中俄远东合作取得进展的前提下，印度发力远东，中俄印远东合作迎来机遇，但也面临着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挑战。在上合组织框架下，中俄印积极拓展合作方式，开展经贸领域多边合作，前景广阔。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世界政治经济发展形势不确定性增加的背景下，推动中俄印远东务实合作既可以夯实中俄印机制，又可以为上合组织发展带来新动力。
一 中俄印远东合作与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关系
二者拥有共同的指导遵循，在经贸领域合作内容上具有同一性。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不断深化，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重要依托，中俄印远东合作助力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是上合组织的初心，是成员国打造命运共同体、共建和谐家园的精神纽带，得到成员国的充分认可和积极肯定。在世界形势发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上海精神”展现出其厚重的“上海力量”，必将推动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不断前行。“我们要牢牢把握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大势，从‘上海精神’中发掘智慧，从团结合作中获取力量，携手构建更加紧密的上海合作组织命运共同体”。习近平主席指明了上合组织未来发展的根本动力和导向。中俄印机制得以确立、发展，既是三国应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变化、实施本国发展战略的需要，也是三国外交政策遵循和平共处、平等互利理念的结果。印度加入上合组织后，三国同为上合组织成员国，“上海精神”被三国认可和遵守，成为中俄印机制得以加强的指导思想。中俄印机制只有树立新的文明观，倡导新的发展观和合作观，着眼于开放、互利、共赢，讲求平等与对话，包容与互鉴，才能共处一体，共同面对经济发展不平衡和国际贸易中的“逆全球化”“反全球化”潮流，维护世界贸易组织规则，支持多边贸易体制，实现各国经济社会协同进步，解决发展不平衡带来的问题，缩小发展差距，促进共同繁荣。同样，在经贸务实合作方面，唯有坚持“上海精神”，才能创新合作形式，深化合作内容。特别是国际局势正在经历复杂深刻变化，各种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的形势下，“上海精神”是机制夯实根基，行以至远的根本保障。
（二）上合组织经贸合作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机制制度保障。
经济合作与安全合作被称为驱动上合组织发展的“两个轮子”。伴随着上合组织的成长，经济合作内容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充实。机制建设、规划发展战略和推动项目合作三个方面不断取得进展。迄今，《关于上合组织成员国政府间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基本目标和方向及启动贸易和投资便利化进程的备忘录》等文件，为经济合作奠定了较为完善的法律法规基础。政府首脑会晤机制、经贸部长会晤机制、经贸高官委员会及五个专业工作组、实业家委员会、银行联合体的建立，确立了相应合作机制。在落实能源、交通、电信等基础设施项目方面取得积极进展。在此前提下，中俄印可以借助上合组织既有的法律法规、运行机制、融资平台，在远东的能源资源、基础设施等领域开展务实合作。
（三）中俄印远东合作是上合组织利益共同体构建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俄印机制在经贸领域的合作从某种意义上已融入上合组织。三国在远东合作主要内容是能源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在范围、方式、项目上与上合组织经贸领域多边合作是重合的。其结果将推动上合组织区域繁荣。具体来说，中俄印远东合作对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具有三个积极作用：一是可以增强上合组织凝聚力。中俄印远东合作体现了上海精神，不同制度、不同文明、不同发展模式，只要找到利益契合点，就能展开合作。三个大国弥合分歧，加强团结，可以为上合组织增加正能量；二是提升上合经贸合作动力。区域合作要有大国引领，中俄印是上合组织中三个最大的经济体。俄罗斯是最大能源资源输出国，中印是两个最大输入国，拥有巨大市场。WTO秘书处曾预测，至2035年，中俄印三国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将达到25%—33%。三国合作将助力区域经济发展，为深化区域合作、提振成员国经济发展增添动力。蒙古国作为上合组织观察员国，已在远东参与建设，适时可以吸纳到中俄印合作中来，形成上合组织合作区。三是加大上合组织在东北亚地区影响力。日本、韩国等东北亚国家对远东开发态度积极。中俄印可以展开多边合作，吸纳日、朝、韩等国家加入到中俄印合作的框架中来，扩大上合组织在东北亚的影响。
二 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视角下中俄印远东合作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上合组织各成员国纷纷推出经济发展战略，地区合作内源动力增强。各国战略对接、双边多边合作增多，各种机制不断建立健全，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了可能性。抓住机遇，找准利益契合点，创新合作模式，克服不利因素，中俄印远东合作大有可为。
能源开发、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是上合组织成员国合作建设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内容，也是中俄印三方合作最为契合的领域。俄罗斯远东开发战略的实施，中印的积极参与，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了良好机遇。
首先，俄罗斯大力开发远东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远东是上合组织成员俄罗斯最大的联邦区，西起勒拿河、北至北冰洋、东至太平洋，南部与蒙古国、中国和朝鲜为邻，与日本隔海相望。远东地区各种资源丰富，被誉为世界未被深挖的“宝库”，且有重要地缘政治和经济价值。近年来，俄罗斯推出远东发展战略，出台建设“超前发展区”“自由港”，税收优惠、“一公顷土地法”等措施，加大远东开发力度，并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大量社会资本流入，吸引投资总额已达2.9万亿卢布。经济发展速度加快，2019年远东工业增长6%，增幅高于全俄平均发展水平一倍以上。超发区与自由港建设取得进展，截至2019年9月，已建20 个超发区，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投入运行，入住企业1400多家。远东开发方兴未艾，中国、印度积极参与，既可以为远东带来资金、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又可以获取新的能源资源来源渠道，为三国合作提供了利益契合点。
其次，印度发力远东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了重要契机。近几年，印度将“东向政策”升级为“东向行动”政策，其范围从东南亚扩大到太平洋。印度发力远东，是东向行动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印度与俄签署约50份协议，在远东开展包括能源、卫生、教育、培训、采矿和木材加工等领域合作。莫迪作为主宾率庞大代表团出席第五届东方经济论坛，表示将向俄远东地区投资50亿美元，提供10亿美元贷款。印度涉足远东，使中俄印利益在远东交汇，为三方合作提供了机会。
最后，中国积极参与远东开发为中俄印远东合作提供了有益经验和启示。中国分别与俄印接壤，为三国开发能源资源产品、建设陆海运输走廊提供了便捷通道。中俄加强在俄远东地区的合作是双方务实合作的优先方向。中国已连续多年保持俄远东地区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外资来源国。投资涵盖农业、旅游、林业、商贸等诸多领域，总额约40亿美元。两国合作打造陆海联运国际交通走廊，包括“滨海1号”“滨海2号”，跨黑龙江公路、铁路大桥等基础设施建设。2018年，仅滨海边疆区就接待了中国游客42万人次。为进一步加强对两国地方和企业合作的指导，两国相关部门共同编制了《中俄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合作发展规划（2018—2024年）》。中国参与远东开发具有先发优势，在项目选择、合作方式等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可供三方合作借鉴。
与此同时也要看到，中国、俄罗斯和印度无论在地区层面还是双边层面，战略利益并不完全契合，甚至还有一些历史遗留的矛盾需要化解，外交和安全政策也各有侧重，三方合作面临着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因素制约：
一是双边关系中存在短板。由于地缘关系及历史原因，“中国威胁论”在俄时常沉渣泛起，俄战略层面加强与中国关系，但在远东开发层面既要依靠中国，又怕形成对中国依赖，担心远东“中国化”。印度追求政治经济外交合作多元化，对“一带一路”倡议存有戒心，这些政治和社会心理障碍对三边合作具有负面影响。中印之间尚有历史遗留问题没有解决，边境争端时有发生，迟滞三边深化合作。
二是亚太地区大国博弈的掣肘。美国推动“印太战略”，拉拢印度，破坏俄印关系，争夺印度军火市场，加大对俄罗斯的压力。从印度方面来说，希望加强印美伙伴关系，扩大在印度洋与太平洋的合作。美印互相借重，抗衡中国在世界上不断增加的影响力。
三是面临其他参与远东开发国家的竞争。俄远东开发战略实施以来，吸引了数十国家的企业参与，日本、韩国等是主要的参与者。日本现在已成为俄远东地区最大的投资国之一，日俄贸易猛增。韩国是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最大进口国之一。韩国提出了新北方政策，旨在加强与俄远东的合作。从各国在远东合作内容看，重点大多集中在能源资源方面，与中俄印合作重要内容重合，多国的介入增加了中俄印在远东合作的压力。
三 未来中俄印远东合作的发展路径
加强三边合作是机制的内在要求，契合三国经济发展。双边关系向好趋势为多边合作创造了前提条件。三方应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打造远东合作平台，通过建设合作试验区，破局中俄印务实合作的瓶颈。
（一）构建中俄印经贸合作机制。一是增加商务部长会晤机制。在领导人会晤机制引领下，建立三国商务部长定期会晤机制，将远东合作纳入重要议题。二是整合现有合作机构机制。对中俄、中印、俄印双边合作机制进行扩充融合，形成操作层面机制。三是充分利用上合经贸合作机制。上合相关专业小组、实业家委员会及银联体等可以直接提供支持，或成立次级机构。
（二）建设中俄印经济合作园区。“超前发展区”建设是远东开发的抓手，旨在打造超前发展模式。目前，已有20个“超前发展区”建成或在建。中俄印应以青岛上合组织地方经贸合作示范区为蓝本，与俄“超前发展区”规划衔接，以能源资源开发、加工为主题，建设合作示范区，探索面向亚太地区，集自贸区、经济特区和合作园区等综合开发与利用新的一体化经济模式，打造中俄印务实合作的样板。
（三）搭建投融资平台。三国可以发挥各自优势，组建联合投资公司， 对远东重大项目进行开发建设。合作的主要方向除能源资源开发外，应集三国之力合作建设跨境运输走廊，包括输送油气管道、陆海运输通道、北极航道，为深化合作奠定基础。
本文由上海合作组织蓝皮书《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机遇和挑战（2020）》课题组授权发布；文中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